重写后的文章:
白桦们深知自己的处境,他们在派出所的公安面前,如同羊入虎口,但心中却保持着一丝微妙的自知之明。他们清楚,除非有确凿证据,否则公安们不会轻易对他们动大刑。他们也曾见过,没有确凿证据,公安们便不会轻易对他们下重手。
当时,谢正雄的所作所为,在白桦们看来,似乎只是在东拉西扯,试图将所有人拖入一个莫须有的犯罪网络中。他们疑惑,为何谢正雄会如此这般,难道他真以为能够污陷整个团伙?
现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,远比他们以为的要沉重。他们就像困在一张大网之中,左冲右突,精疲力尽。他们被审讯时,困得不得了,仿佛连眼皮都抬不起。
回想起昔日,白桦曾多次埋怨他的那些外面的兄弟们,又一度恨死了谢正雄。他们被人家盯上了,为了自保,点水本也在情理之中,但开口之前,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啊。他们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,为了绷台面,光拣些醒人家瞌睡的大事情来说。
谢正雄本就是无中生有,喜欢讲这种耸人听闻的故事。白桦们怀疑,这一切都是谢正雄自己编造的,他只是想要陷害他们,甚至可能是想害死他们。但他们也知道,事情并非如此简单,不会就这样一清二白。
回忆起当年,他们所有人都是如此窝火。白桦感觉到,自己真是掉进了一张巨大网中。已掉在陷阱当中了。他左冲右突,精疲力尽。
尽管大家都觉得谢正雄疯了,但白桦却认为,谢正雄或许只是出于面子问题才那样交待的。他觉得谢正雄并不傻,他遇到事肯动脑筋,这在小团伙里,大多数人因为年龄关系,少不更事,年少无知并且轻狂,相对来说书又读得少,处在青春躁动期,雄性荷尔蒙过胜,大凡遇到什么事情喜欢冲动的人多,摇旗呐喊爱讲打讲杀的人多,喜欢拼蛮力的人多。但像谢正雄那种愿意动脑筋,有思想,甚至是“远大理想”的人少,比如考虑前途方面,愿意考虑未来,大家下一步怎么迈脚的人除了他俩却几乎没有,所以说白桦喜欢谢正雄。白桦算是一个例外。他反而是把一切事情想得太复杂,想得太多了,囿于经验,又未必都想在点子上,继续活得好点最关键那种东西。人生、社会方面一些至关重要的也许他根本就还没有想透,需要假以时日。
其实,少有人真正把握得住,指的思想,包括如何与社会主流交集、友好相处,至少是不逆向思维。这事实上是个大课题,他在盲人摸象。包括周围的人,父母对白桦这个人的看法也是如此。一切熟悉他的人,对此简单处理,觉得白桦神经质,对政治敏感,爱焦虑,人还傻,爱认死理,神经兮兮。一些人以己度人觉得白桦聪明归聪明(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并不聪明),但人性本恶(他恰好天性善良,乃至于软弱)。白桦拼命不想承认大家是另一种虚伪。
谢正雄呢?他是否“真心诚意”地想到了遥远的将来,还是“鼠目寸光”,都不好说。白桦大部分思想特别天真可笑,考虑那些东西未必当真管用。他始终是个文艺青年,并不是社会学家,当然也更不会成为“玩家”。他可能就是“太认真”了。当今社会点都不忸怩作态,革命英雄主义、革命浪漫主义接近等于一个历史笑话。使白桦变成了笑柄。更可悲的是,他根本没有这种资本还沉溺其中,不肯随大流,不肯媚俗,固执、坚定、果绝、顽强,所以大半辈子在苦海里挣扎。
想起谢正雄,白桦觉得他是个复杂的人,性格多变,想法丰富,与白桦这种性格简单,想法单一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白桦坚信,他和谢正雄虽然表面相似,但内心深处,两人大相径庭。
当年,白桦决定与谢正雄分手,他以为这样就能化险为夷,可事实并非如此。直到腊月里,蒋志刚告诉他,他在派出所又看到了谢正雄。白桦决定再次约他谈话,希望能问个明白,为何谢正雄会如此对待他们。他们两人最后在三角花园广场旁的小酒吧里见了面,那时他们喝的是啤酒,而不是红酒。这是谢正雄活着时,他们最后的相聚。后来,谢正雄死在龙口大队的独居室里,死因不明,让白桦一直心存疑虑。
三十年来,白桦从不愿意回忆起这件事情。怎么都忘不掉的是,他不停跳动的粗眉毛和乌黑的两个眼珠子。在精神病院面对医生时,白桦想起谢正雄那天穿件浅褐色手工织套头毛线衣,双罗纹织法。天色昏暗。白桦穿件老式灯草绒夹克和旧军裤。他的上衣是棕红色,甚至还特意围条蓝绿色段染线围巾。那一刻,他们像是回到了过去,回到了那个充满疑惑和不安的年代。
白桦与谢正雄之间的友谊、猜忌、背叛,就像一部未完的悲剧,留给白桦无尽的思考和回忆。每当夜深人静,白桦总会想起那个晚上,想起谢正雄那复杂的眼神,和他们曾经共享的岁月。